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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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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 清閑兩天,又開始忙。

林閱自覺和陳麓川之間沒什麽實質性的變化,倒是柴薇看出些端倪,有一日悄悄問她,兩人現在是什麽情況。

林閱不敢將話說得太滿,稍稍提了兩句。

柴薇打趣:“我就說呢,前兩天準備去茶水間倒點熱水,一進門你倆並排站著,那氣氛,嘖嘖……知道讓我想到什麽了嗎?高中時候班上的一對兒,每次他倆自習課上坐一塊兒時,就像你們這樣。明明心裏蕩漾得不行了,臉上還一本正經。”

林閱笑罵:“誰蕩漾了!”偏偏臉皮薄,話沒說完就耳根發熱。

柴薇哪裏肯輕易放過她,接著說:“還有,你知道你倆對視的時候像什麽嗎?活脫脫牛郎織女一眼萬年,看得我一個外人都跟著著急,中間又沒銀河,你喜歡就趕緊撲過去啊!”

林閱聽不下去了,作勢要去掐她。

末了一回想柴薇的話,卻是越想心裏越甜。

·

匆匆兩周過去,到了孫磊結婚的日子。

陳麓川在婚宴酒店停車場,恰好與耿浩然碰上,兩人便結伴過去。

耿浩然整了整衣領,邊走邊問陳麓川,“老陳,你瞅我這儀表還端莊不?不會給磊哥丟份兒吧。“

陳麓川笑道:“就怕你搶了磊哥風頭。”

“那不至於,”他拍了拍肚子,嘆道,“這兩年跟著我表哥做生意,胡吃海塞,肚子吹氣球一樣,每天鼓一圈,早就不覆當年的瀟灑倜儻了。”

酒店門外,孫磊穿一身挺括的西裝,身旁新娘著素白婚紗,濃妝也絲毫不損清麗。耿浩然與一對新人握手,連聲誇孫磊有福氣。

孫磊笑得嘴快咧到耳朵根後,“你們先進去吧,五樓,舞臺下面左手那桌,貴賓席,都是大學同學。”

陳麓川和耿浩然進去隨了份子,到大廳坐下。那桌已坐了三四人,都是遠道而來的同班同學。

多年未見,變化甚大,大家先互相認了個臉,繼而熱火朝天地聊起來。

所聊話題無非就是事業、婚姻、家庭,有人落魄有人風光,說起來難免在心裏存了互相較勁的意思。有一人奔馳車的鑰匙就擱在桌上,時不時去撥弄兩下,滿口的股票期貨,貸款投資,花園洋房。

陳麓川瞧見了,既覺好笑又覺唏噓,當年同窗時那份意氣風華,到底一去不覆返。

聊了半小時,人漸漸來齊,然而林閱還沒到。陳麓川去了趟洗手間,順便給林閱打了個電話。

“到了嗎?”

“到門口了。”

陳麓川忙說:“那你等著,我來接你。”

樓下大廳角落裏,一座人造假山落在水池中,池子裏養了幾條鯉魚幾只烏龜,林閱就站在一旁低頭望著游魚。她穿了條齊膝的黑色雪紡長裙,頭發隨意挽起來,襯得膚白勝雪。

陳麓川遠遠地看了數秒,這才走過去。

回到席上,那拿著奔馳車鑰匙的同學正跟耿浩然聊得火熱,“……那你現在還單著?”

耿浩然擼了擼袖子,將茶壺拎過來,“可不是單著嗎?哎,我覺得現在的女人,真比以前覆雜多了,要什麽不肯正著說,也不肯反著說,就透一點兒,讓你去猜,這誰他媽猜得到?”

那同學笑答:“可不是。”

“還有,我前段時間追一個小姑娘,那可真是費了老勁兒了,不管我做什麽,油鹽不進!你說這多敗興?男女關系就跟打羽毛一樣,我這邊發二十個球,她一個不接,這誰還打得下去……”

耿浩然瞅見林閱跟陳麓川一道過來了,住了聲,瞅了林閱片刻,驚道:“這不是林妹妹嗎?”

耿浩然站起來讓座,“請坐請坐,這麽多年不見了,林妹妹還是這麽光彩照人。”

林閱笑了笑,跟大家打過招呼之後,在空位上坐下,只說:“好久不見。”

耿浩然往林閱右邊空位上一坐,給她倒了茶,開始問她何處高就,婚嫁與否……林閱避重就輕,一一答了,不顯熱絡,卻也不失禮數。

拿奔馳鑰匙的同學聽說林閱還未婚,笑道:“那你周圍的男人可真沒眼光,放著這麽一個大美女不去追——老耿啊,你看,你們一個未娶,一個未嫁,你倆合計合計,也算是資源合理分配了不是?”

林閱有些尷尬,笑了笑,沒接這茬,拿眼角餘光瞥了瞥左手邊的陳麓川,卻見他面沈如水,一時瞧不出是什麽情緒。

耿浩然擺了擺手,“飯可以亂吃,話不能亂說,在座諸位單身的這麽多,你這不是蓄意挑起人民內部矛盾嗎?”

林閱更覺窘迫,好在耿浩然和那同學聊了兩句,也就消停了。

不一會,婚禮開始,孫磊攜了新娘子上臺。

耿浩然笑看陳麓川一眼,“咱們宿舍就數磊哥最老實,結果不聲不響地就第一個結婚了。”

陳麓川神情淡淡,“嗯”了一聲。

儀式無非就那些套路,走完之後,宴席開始。大家邊吃邊聊,氣氛尚算融洽。就林閱夾在陳麓川和耿浩然之間,如坐針氈。

酒過三巡,耿浩然說:“老陳,我記得你爸是做建材貿易的吧?”

“嗯。”

“我跟我表哥最近在談經銷商,談了好幾個,明擺著坑人。沒熟人,寸步難行啊。”

陳麓川自然知道他話裏意思,放了筷子,右臂順勢往林閱座椅靠背上一搭,“你具體說說,回頭我跟我爸提一提。”

林閱正埋頭喝湯,因他這動作,立時一怔。

耿浩然從兜裏掏出張名片,遞給陳麓川,“就是個勞務公司,主要幹室內裝修……”

陳麓川沒接,低聲說:“林閱,幫忙遞一下。”

林閱臉上發熱,一言不發,從耿浩然手裏接了名片。

散席時,孫磊特意過來叮囑,讓這桌人先別走,下午晚上還有安排。

林閱卻是不打算再去了,一桌就來了她一個女同學,到時候男人們礙著她在場,放不開,她跟著過去也是尷尬。

她低聲把這意思跟陳麓川傳達了一下,陳麓川看她數秒,點頭,“也好。”

末了,她跟孫磊打了聲招呼,率先走了。

下午,一行人先去唱歌,吃過晚飯之後,又去酒店開了包房,睡覺的睡覺,唱歌的唱歌,打牌的打牌。

耿浩然喝得快不行了,在牌桌上摸了兩圈,實在撐不住,往旁邊長沙發上一躺,打算補覺。

陳麓川正在牌桌上,朝他那處看了一眼,對身旁觀牌的一個同學說道:“你先替我。”

耿浩然挺直地躺著,手搭在眼睛上。

陳麓川拿著一瓶冰水過去,“斷片兒了?”

耿浩然笑了,“沒,早著呢。”

陳麓川把瓶子遞給他,“喝點水,別一會兒吐了。”

耿浩然稍稍坐起來,歪靠著沙發,將水瓶擰開,咕嚕嚕喝了半瓶,扭上蓋子,將水瓶塞回陳麓川手裏,拿手臂搭著額頭。

陳麓川看著他,沈默良久,“耿浩然,我問你一件事。”

“啥事?”

陳麓川手指扣緊了瓶身,靜了數秒,低聲問:“你那時候說要追林閱,最後追了嗎?”

那是大三去上饒旅游,晚上宿在婺源。吃過晚飯,三人閑得無聊,摸出副撲克牌“鬥地主”。

男人湊一起,不聊足球,就聊政治,要麽聊女人。

耿浩然自詡閱人無數,開始一一評點這些年藏在他硬盤裏的“老師”。後來不知怎的,就聊到了班上的女生。

耿浩然說:“咱們班四個女生,就一個能看!不是我吹,開學第一天,我一眼就在黑壓壓的人群裏瞅見她了……”

孫磊笑說:“那上回你是故意拿魚餌嚇她?”

“當然,不然誰吃飽了撐的。”

“後來她不是賠了你一套衣服嗎?沒下文了?”

耿浩然說:“當然有下文!我想啊,這就剩一年時間了,我得抓緊了,從婺源回去,我就去追她!”

孫磊說:“吹吧。”

“誰吹誰是孫子!對了,磊哥,老陳,你們不喜歡她吧?可別跟我搶啊。”

孫磊說:“不喜歡。”

陳麓川頓了頓,“不喜歡。”

耿浩然大笑:“草!你們可真沒眼光,不像哥……”

陳麓川神色沈沈,“該你出牌了。”

“哦哦哦——我草,你怎麽報警了!磊哥,趕緊配合我!”

一局結束,陳麓川輸了。

耿浩然笑著收錢,“……來來說回剛才這問題,老陳,你真不喜歡林閱?”

陳麓川垂著頭洗牌,淡淡答:“真不喜歡。”

耿浩然大笑:“我就知道,你這人嘛,看著一本正經,好的全是大屁股大胸大眼睛那一型的。”

孫磊笑說:“你怎麽知道?”

“我當然知道!上回用老陳電腦,發現一個片子,知道誰的嗎……”

孫磊“嘁”一聲,“那片子明明是你傳給麓川,非要他看的。”

“是嗎?哈哈哈我記性不好,忘了……”

從婺源回去,陳麓川找了個實習,大半年沒住在宿舍,也沒去關註這事兒最後的發展。

·

耿浩然楞了一下,將搭在額頭上的手臂挪開,“沒追啊,那不是喝了酒胡扯的嗎?”

陳麓川沈了目光,“是麽。”

“嗨,你還不了解我?我最不喜歡的就是她這一型。她這樣的,一看就特別較真,一旦黏上了,要想撤退,鐵定得蛻一層皮……”

話沒說完,陳麓川騰地站起身,一言不發地朝著門口去了,他手裏水瓶從茶幾上跌下去,“咚”的一聲。

耿浩然莫名其妙,“老陳,咋了?”

回答他的是一記響亮的摔門聲。

耿浩然懵了,手掌按著額頭,只覺腦袋裏面疼痛欲裂。

坐了片刻,他猛地想到方才在席上陳麓川手臂搭著林閱椅背的姿勢,還有林閱低頭時的神情,心裏一個咯噔,“我草!不是吧。”

陳麓川徑直下樓,攔了輛出租車,報上“常青花園”的地址。

今天喝下去的酒全都釀成了一股憤慨,和說不清道不明的柔情與悸動。他坐在車上,反覆想著高中時那道逶迤而至的白色身影,想她微垂的粉白頸子,想她時時欲語還休的神情,想那一縷淺淡的幽香,甚至想她將哭未哭時泛紅的眼眶……

車子很快達到目的地,小區有門禁,他等了一會兒,跟著一個居民混進去。

進去路很繞,也仿佛很遠。他腳步匆忙,越靠近卻越無法等待。

他看到了那綠色燈光下一股一股湧出的噴泉,猛將領帶一扯,走進去。冷水一陣陣澆在身上,他擡頭望去。

那扇窗只是無數扇窗的其中之一,可他一眼就找見了。

亮著燈,奶白色的燈光。

過了許久,當他覺得自己已非常冷靜時,便走出噴泉,從口袋裏掏出手機。

所幸手機沒進水,他撥了號碼,等待數秒。

那清軟的聲音傳過來,“餵。”

他仍是盯著那扇窗,似乎下一秒她的身影便要出現在窗邊,“……你在家嗎?”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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